旅人書房 Zeelandia Travel & Books : 英文遊記介紹 Black Dragon River（黑龍江）

書名﹕Black Dragon River

作者﹕Dominic Ziegler

出版﹕Penguin Press,2015, 357頁, Hardcover

關於作者 Dominic Ziegler

Dominic Ziegler，一九八六年加入英國“經濟學人”雜誌，現任“經濟學人”亞洲主編，常駐倫敦。歷任該雜誌駐美國記者，駐中國大陸記者（1994-2000），日本東京辦公室主任（2005-2009）。通英語，法語，德語。專才領域：亞洲，中國。

關於遊記：

Dominic Ziegler 有鑑於中俄兩國，古今錯綜複雜的關係，多半與黑龍江或黑龍江流域有關，所以在他在“經濟學人”日本東京辦公室主任期間，自黑龍江源頭，騎馬，搭車，用鐵路，乘船，朝著黑龍江下游方向，走走停停一年半，到達黑龍江入太平洋口。

黑龍江，俄語稱Amur河，是世界第九長的河，自Shilka和Argun匯流口起算，大概兩千八百多公里。中俄邊界約長四千兩百多公里，黑龍江佔了約一半。

黑龍江的源頭，鄂嫩河（Onon河），是前一陣子，中俄地理專家在北京用衛星地圖，花了好幾天才確定的，徹底了結兩邊長期爭論的黑龍江源頭問題。鄂嫩河上游地區，也是成吉思汗（鐵木真）的發跡地。

鄂嫩河上游(圖片來源：wiki網站)

黑龍江流域的原住民，三次統治過漢人土地。第一次是契丹人，唐亡後，稱遼國（約西元九零七年），約居黃河以北。第二次是女真人，亡遼國，立金朝（約西元一一一五年），約居長江以北。第三次是滿州人，女真人後裔，滅明立清（約西元一六四四年），統治整個中國。

就在滿清征服中原的前後，歐俄及西伯利亞當地的浪民，（雖然在俄國歷史上美其名為哥薩克人（Cossacks），這些哥薩克浪民其實是地痞流氓，河盜逃奴，亡命之徒），為了西伯利亞的皮草，過烏拉山脈（The Urals），利用西伯利亞的廣大河流網，往東探險，建堡定居，在一六三二年建立雅庫茨克（Yakutsk），一六三九年到達太平洋岸，一六四五年，到達黑龍江。

歐俄沙皇當時無能也無法補給這些哥薩克浪民，所以他們必須靠擄掠黑龍江沿岸原住民的糧食財物生存，若遭遇抵抗或不得所求，他們就擄人勒索，或殺人放火。

原住民屢次向滿清控訴求救。一六八五年，滿清在Albazin(哥薩克浪民在黑龍江的第一個木建堡壘，今Albizino)徹底打敗三番兩次賴著不走的哥薩克浪民，通牒俄國沙皇，要求談判簽約，趕走黑龍江流域非法俄國人。一六八九年，中俄尼布楚條約（Treaty of Nerchinsk）由康熙及沙皇代表簽署，依照明朝既有的勢力範圍，中國黑龍江流域領土西界以Argun河北至外興安嶺（Stanovoy Mountains），北界沿外興安嶺東至Uda河太平洋河口為界。尼布楚條約是中國第一個與歐陸國家簽的條約，拉丁文寫的。條約對中國有利，不是不平等條約。

當時歐俄沙皇國家財務困窘，要求哥薩克浪民控制下的原住民，每個健康男的，每年上貢沙皇一件皮草。西伯利亞天高沙皇遠，下自哥薩克浪民，上至地方總督，層層剝削原住民，沒幾十年，皮草來源幾乎絕跡，原住民人口在高壓收稅殘酷虐殺下，大量死亡，到一六八二年，雅庫茨克的雅庫族人口，減少了百分之七十。

一七五零年間，俄國人對黑龍江又打起念頭，偷偷測繪Shilka河，但被清兵趕回俄界。隨後俄國派人到北京要求使用黑龍江，被清廷委婉拒絕。但俄國地方總督一直暗地鼓勵俄人潛入黑龍江地區定居，並沿江建軍造船，等待機會。一八五零年以後，清廷忙著平太平天國，無暇管理也無力巡查黑龍江流域轄區，俄國的暗中侵噬，滿清都不知道。

一八五八年，滿清第二次鴉片戰爭進展不利，俄國趁機叫囂出兵黑龍江，清廷被迫簽了璦琿條約（Treaty of Aigun），失去黑龍江以北，外興安嶺以南領土，另外烏蘇里江以東領土改為中俄共管。但江東六十四屯仍歸清廷管轄（結雅河（Zeya）以東，三千六百平方公里的滿漢村莊。）

一八六零年，滿清第二次鴉片戰爭戰敗，中俄簽北京條約，把烏蘇里江東土地正式讓給俄國，俄國數百年的遠東不凍港夢，終於得逞于海參威（Vladivostok）。

庫頁島（Sakhalin Island）在元明屬中國，明朝曾立界碑，界碑至今尚在。清隨明規，視庫頁島為領土，但因沒有行政機構也無駐軍，漸被日本侵佔。璦琿條約及北京協定後，俄國視庫頁島為其領土，以後就變成俄日相爭的地方。直到一八七五年，日俄簽聖彼德堡條約，庫頁島才歸屬俄國。

黑河及海蘭泡（Blagoveshchensk)，江東六十四屯在Zeya河東岸，與海蘭泡相望。(照片來源：http://alchetron.com/Blagoveshchensk-7210-W )

一九零零年，庚子義和團拳亂，俄國藉口義和團破壞鐵路，強迫遣返俄境中國居民，用刀槍逼迫海蘭泡和江東六十四屯中國人游泳渡江，活活淹死男女老少七，八千人，中國自此喪失江東六十四屯。

一九六九年三月，中國部隊登陸根據北京條約，屬於中國，在烏蘇里江航道西邊的珍寶島 (Damansky Island)，與島上俄軍衝突，雙方動用正規部隊，甚至準備動用核武，來回激戰至四月底，中方佔領珍寶島。該年九月北越胡志明去世，中俄領導決定穩定局勢，不再擴大戰事。俄國在一九九一年歸還珍寶島給中國。珍寶島戰役，蘇軍死亡約152人，中方死亡約92人，並擄獲當時俄軍最先進的T－62 坦克。

二零零四年，俄國決定歸還黑龍江烏蘇里江匯流口的黑瞎子島一半，銀龍島全部，及內蒙滿洲里額爾古納河阿巴該圖洲渚。

二零零五年，中國人代會在江澤民領導下，通過“中俄國界東段的補充協定“，承認過去所有不平等條約，此後中俄長達四千兩百多公里的邊境算是確定了。中國也在短短一百五十多年，喪失了一百五十萬平方公里的黑龍江流域領土。

黑龍江（照片來源：http://pacificenvironment.org/blog/2014/12/keeping-the-amur-river-wild-and-free/amur-river/)

自沙皇，到蘇聯，迄現今俄國，黑龍江流域一直是俄國人掠奪資源的目標。從皮草，到礦產，到石油天然氣，到木材。為了便宜勞力，開始是壓榨原住民，後來自歐俄遣送罪犯，後來加上政治犯，更後來為了達到勞工配額，乾脆送來冤枉無辜被羅織罪名的平民老百姓，二戰期間及戰後，日本，德國，波蘭等國戰俘也被送來。有監獄，有勞改營，有Gulags，林林總總，不知死了多少人。起初的哥薩克浪民暴戾貪腐傳統，一直保留在這個地區，資源財富卻多西移歐俄，所以黑龍江流域少見建設發展，多見城鎮鄉村殘破敗壞。Dominic Ziegler歷歷道來，不勝唏噓。

近年來，黑龍江南岸的中國經濟發展快速，相對的來說，黑龍江北岸的俄國就明顯落後。於是中國人叫著收復失土，俄國人喊著俄國母親俄國母親。Dominic Ziegler發現，一路上黑龍江流域伏特加酒泛濫，讓許多俄女寧願嫁給對岸勤勞顧家又少喝伏特加酒的中國人。

Dominic Ziegler提到現在中國賣的一次性木筷子，多是由西伯利亞落葉松（Larch）做的，木材是合法砍的還是盜伐的，就很難說。今年八月三日，遊記介紹人在Irkutsk一家著名的餐廳吃晚飯，旁邊來了一桌，四男三女，中國東北人，一晚上談的就是出口木材的事。

Black Dragon River (黑龍江)這本書，收集了很多自元朝以降的中俄歷史，地理資料，也有Dominic Ziegler順黑龍江東流，一路上對北岸俄國現況的觀察。非常值得買一本來閱讀收藏。

附：遊記介紹人今年八月，去了一趟在元，清時代，也是中國領土的唐努烏梁海。

唐努烏梁海在民國初年被俄國併吞，雖然北洋政府曾派官兵奪回來過，但地遠國弱，賠了官兵，過兩年還是被佔了。俄國已經把唐努烏梁海分割成三份，主要部份是圖瓦共和國，東邊小部份成了外蒙Khovsgol省，西邊小部份成了俄國Altai共和國。中華民國迄今不承認俄國的侵佔。唐努烏梁海山明水秀，草原森林，畜牧礦產，可惜了。明年，二零一七年，打算去看看黑龍江流域。